鹿山

*人物是秀秀的，ooc是我的。前文点这里

*晓薛晓无差，反正没车，有忘羡

*有些私设，比方当年道长遗体被薛洋藏起并未火化

*400粉满了，爱你们，一会儿我开点梗

 

 

11.
三月后，姑苏云深不知处。
“含光君三日前与魏前辈一同出发去了蜀东义城，道长若是脚程快些，也许还能追上。”
“多谢。”
晓星尘欲转身告辞，那头戴云纹抹额的蓝家弟子却冲他行了个大礼，晓星尘有些莫名，仍还了一礼，然后匆匆下山。
见那白色的身影远了，蓝景仪才抬手戳了戳刚刚行礼的弟子，声线紧绷。
“思追，那人可是……？”
“阿，是他。”
他们年纪尚轻时，未能一见霜华剑惊天下的盛景，反而在废城凄凉地，看了一个更为凄凉悲绝的故事。想来，那也是漫长修仙一生里，最难以忘怀的经历之一了。
“他……居然活了？”蓝景仪不可置信的喃喃，“可他不是……瞎了吗？”

12.
晓星尘到底没有赶上蓝魏二人，独自抵达义城时，是一日黄昏。这座荒芜的城镇最终也没有迎来再次繁盛的时候，时隔经年，还是一副破落的模样。
晓星尘踩着一地枯枝败叶，脚步不疾不徐，然而越往里走，雾气就越为浓重，还未至城中，已经几乎看不见外头的暮色昏黄了。他召出霜华，剑光破开雾色，转瞬之间又被填补。
就在晓星尘思索是否还要继续进行时，雾气深处却传来一阵悠扬笛声，音色清越，曲调却凄婉，乐音将要行至高潮处，不知何处传来一声犬吠，吹奏的人猛得吹破了一个音，曲子戛然而止。
晓星尘骤然两眼一黑，失去意识。

13.
“道长，今晚野猎捎上我怎么样？”

薛洋？

“我给你背剑，我给你打下手，别嫌弃我嘛。”

……好阿。

晓星尘在一片混沌中模糊的想，好阿，带你，现在我看得见了，你再也不能骗我了。我带着你，你也就不能再骗别人了。

 

眼前的混沌逐渐清晰，他好像浮在半空中，空气中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。晓星尘下意识的往下看，正下方有一个圆形的咒阵，咒阵形状并不十分规整，上面的符号狂乱扭曲，像是什么疯子的涂鸦，他无从辨认，只是这阵仿佛是以鲜血涂就，黯淡烛灯下散发着妖异的猩红光芒，阴森不祥。阵中躺着一个人，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，一袭黑袍已染成了血衣，不知是死是活。一条四指宽的白绫缚住了眼，那是他最干净的地方。

晓星尘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，他好似弥留人间的一缕幽魂，只能感受四周一点方寸天地。仔细一看，阵中的年轻人只有一条手臂，他好似承受着巨大的痛苦，身体蜷缩，微微颤抖，右手握成了拳，却并不十分用力。身下的咒阵忽然猛的一亮，那人再也克制不住，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嚎。一缕莹润的白光恋恋不舍的离开他的身体，飘去了他方。若是此刻晓星尘身有实体，必定是全身血液瞬间冻结，心神巨震，他根本不能发出声音，却感到自己是嗓音在发抖。他认出了阵中人。

薛洋……

 

那道白光离体后，猩红的咒阵迅速黯淡下去，像是餍足的野兽收起了爪牙。薛洋终于得以喘息，瘫软在阵中细细抽气。晓星尘飘了下去，幽魂在他身边绕了两圈，却始终无法触碰到他，甚至，薛洋根本看不见他。

“道长，你那么想找到我，是为了要杀了我吗？”

阵中的薛洋依旧残喘，不是他问的。晓星尘环顾四周，什么也看不清。

那与薛洋一模一样的声音叹了口气。

“道长，就这样算了吧。我和你，算了吧。”

熟悉的笛声再度响起，凄婉悠扬。身边的光影迅速倒退，晓星尘猛的转头去看薛洋，只看见了一片黑暗。

 

14.

一曲终了，晓星尘睁开眼睛，久久不能回神。

他身在义城一所破旧义庄内，故事终于走完了一个轮回。

魏无羡见人终于醒来，却有点痴傻，心说莫不是被他那吹破音的笛声影响，留下的后遗症？这还真不能怪他，谁曾想这鸟不拉屎破落多年的地方竟还能有狗活着，突然狂吠，真是吓死老祖了。身旁的蓝忘机瞥他一眼，上前一步朝晓星尘一礼。

“姑苏蓝氏，蓝忘机。”

魏无羡赶紧跟了上去也是一礼，想了半天，觉得在这明月清风的小师叔面前还是要点脸皮，堪堪把“含光君道侣“这五个字咽了回去，干巴巴的道：“魏无羡。”

晓星尘仿佛此刻才回过神来，勉强牵了牵嘴角冲他们回礼。

“含光君，魏公子。”

“道长不必这么客气，按辈分，无羡还应当叫道长一声小师叔。”

晓星尘出山晚，但对于这个大名鼎鼎的师侄也是有耳闻，尤其是他刚下山那两年，街头小巷，统统是夷陵老祖的传说。但是他这次找魏无羡另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，来不及寒暄，甚至有些失礼的单刀直入。

“魏公子，我究竟……是怎么复生的？”

魏无羡愣了一瞬，随即笑开了，“这些鬼魂尸怪的事，小师叔问夷陵老祖倒是问对了人，可这世间真正死而复生的人少之又少，若不是魂魄再栖他身，便是沦为活尸，小师叔以自身复生，恕无羡不才，大约除了亲手复活你的那位，没人能解小师叔的疑惑了。”

晓星尘似乎是信了，陷入了沉默，片刻后再次发声，魏无羡却听出了他的声音在微微发抖。

“当年我……以霜华自刎，身死魂消，魂魄不全，莫说复生，连轮回都不得入。这复生后的一年，我时常……做一些梦。”

“魏公子，我有时会梦到你……以薛洋的身份。”

魏无羡微微瞪大了双眼。晓星尘抬眼看他，琥珀色的眼珠涳濛澄澈，宛如琉璃。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眼睛。

“求你告诉我，当年薛洋让你帮他的，是什么忙。”

 

15.

魏无羡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边的蓝忘机，见他微微颔首，便放下心来。得了自家道侣的许可，魏无羡对晓星尘重新施了一礼。

“小师叔此番死而复生，确实是无羡助那薛洋办的，事前未能知晓小师叔意愿，还有方才的有言欺瞒，望小师叔大人大量，莫要怪罪。”

晓星尘微微抬手虚扶了一把，轻声道：“复生是恩，何来怪罪。事到如今地步，我也只是想求个明白。”

魏无羡叹了一口气。

“薛洋他，确实是鬼道奇才，若不是晚生两年，可能早没有夷陵老祖什么事了。”

 

16.

“你想好了？”

魏无羡震惊许久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，听完薛洋这一番厥词，他甚至连问一句凭什么都忘了，满脑子只剩下一个想法：此人求而不得多年，终于疯了。

薛洋大笑起来：“什么想好不想好，我要做什么事，何时要畏畏缩缩三思后行了？”

魏无羡立即被他这一点猖狂打动了，随即找回了自己魔道祖师的排面：“哦，可我凭什么要帮你？”

薛洋一时语塞。

他们二人，同为当世鬼道奇才，若非要算来，薛洋那点伎俩大部分事师承夷陵老祖的手札笔记，魏无羡作为修鬼道开山鼻祖，薛洋叫他一声师祖也是不为过的。但是两人一见面便毫无客气的打了一场，薛洋失了一臂还是蓝忘机砍去，实在是一笔烂账算不上什么交情，仇倒是好几笔。

薛洋此人，撒娇作态贯是一把好手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，但此刻他竟难得沉默了。许久后他道：“也不是非要你帮我，只是你帮我把握更大一些，机会仅此一次，我不想失败。若你不愿意，就当我们没见过。”

一番话讲下来，魏无羡又惊了一回，这样豁达大度的薛洋他从没见过，仿佛被谁夺了舍 。“你真想好了？若是你只为叫他回来再与他纠缠报复，这代价可付的有点大。”

薛洋轻笑，露出一侧的小虎牙：“听闻含光君问灵十三年，逢乱必出，只为与一人相遇，而你……魏无羡，你果真是迟钝。那我问你，你就不曾为什么人什么事愿意付出一切吗？”

魏无羡心说，这怎么又和我和蓝湛扯上关系了？然而还没等他回呛几句，身旁一直一语不发的蓝忘机一锤定音。

“求仁得仁。”

 

17.

“我当时，还奇怪为何薛洋仿佛换了个人一样。现在想来，他大约也是孤注一掷了。最后心愿，若成，当然最好不过；若败，也不过是两厢消散，不见人世罢了。”魏无羡从怀中摸出一方白帕递给晓星尘，他那琥珀色的眼睛又开始不自觉的流出血泪。

晓星尘没有接，他伸手触了触眼，指尖微微颤抖：“我原以为，我常梦见薛洋的记忆，是因为他……把眼睛给了我。没想到……没想到……”他说不下去了。

魏无羡道：“我答应薛洋后，他让我在义城等他，三日后再见，他便已经瞎了。眼珠离体不过身外物，小师叔也曾将双目给过宋道长。人的魂魄司管七情六欲，五念痴忆，我原也没想到……你们魂魄相融将有一年，大约以后稳定就不会再梦见了。”

晓星尘指尖一抽。

 

18.

“晓星尘的残魂我已集齐，但无法合一。人的三魂七魄本是一体，彼此互相吸引，你抽取我的魂魄织以为网，将逸散的魂魄重新拢起，假以时日，便能补全。”

这话魏无羡三日前已听薛洋说过一次，第二次听起来，还是觉得他异想天开。“生魂离体很快就会变成死魂，三魂七魄只能现取现用，而你也知人的三魂七魄本是一体，根本不可能一魂一魄抽取。”

薛洋笑：“夷陵老祖早年为炼制存有神志的凶尸，曾研究出一个法阵，能在凶尸炼制完成后，将三魂七魄一魂一魄的注回体内。”

魏无羡：“……后来事实证明此法不可行。”

薛洋：“但阵法是对的。我将此阵改良后逆行，便可一魂一魄的抽取生魂了。”

魏无羡一阵无言以对，最后只能道：“看起来金氏确实待你不薄，什么残卷破书都给你。”

薛洋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几分，不在乎道：“各取所需。”

 

19.

“薛洋为人十分谨慎，虽叫我们帮忙，却不告知小师叔遗体在何处。他在魂阵上叠了传送阵法，魂魄织补完全后，就自动传去了小师叔肉身那里，剩下的事情，无羡就没有再插手了。”

魏无羡终于把来龙去脉讲完，心中一块巨石落地，却不敢去看晓星尘。蓝忘机抬手搭住了他的肩，轻轻捏了捏以示安抚。

过了许久，晓星尘仿佛终于接受了这个故事，然而他只是轻声问了一句：“薛洋残魂，现在何处？”

魏无羡摸出一只锁灵囊，通体墨黑，却以一道白绸束口。

“为织魂网抽取一魂三魄，剩余的，都在这里了。”

晓星尘双手接过，小心翼翼，生怕触动了里面脆弱的残魂。他看了一阵，又问：“薛洋残魂……将来如何？”

 

20.

莹白的魂魄没入阵法，魏无羡将魂阵上几处消耗重新补全。

“已经一魂一魄了。”

阵中薛洋吐出了咬破口唇时嘴里的血污，翻过身毫不讲究的仰面躺着，他气息不稳的笑了起来：“继续，就算我薛洋……只剩下一魂一魄，还是……要和他纠缠到底！”

魏无羡近日来听他放的厥词已经够多了，只当没听见。魂魄受损，薛洋时常疯言疯语，抽魂时神智不清，什么都往外说。还纠缠到底，事毕后他的残魂能留在身躯内到几时还是个问题。

如魏无羡所料，失去一魂三魄的薛洋，在原本肉身中支撑了七日，最后不得不放弃肉身，自愿进入了锁灵囊内。

生魂即死。

想来那时，他大约还是想等什么人的。

 

21.

“剩余残魂，只能留在锁灵囊内了吧。若放出，且不说能不能再入轮回，即使往生，多半也是早夭或心智不全的痴儿。”

薛洋一生作恶，最后落了这样一个结局，却也让人无法称快，反而有些说不上来的难过。

魏无羡看晓星尘不搭话，只好说些其他：“薛洋抽魂时常说些胡话，他曾说，从宋道长手里夺取小师叔的魂魄时，只用刺颅钉封住了宋道长神魂，他虽没有伤他，却也没有说出宋道长身在何处。无羡不才，但宋道长既已经入尸道，是能听从无羡笛声召唤的，小师叔若是……故人相逢，无羡愿助一臂之力。”

听到友人的消息，晓星尘终于动了，他擦去脸上血泪，将那只黑色的锁灵囊细致收好，“等星尘离开后，魏公子再将子琛召来吧。待恢复神智，告诉他，错不在他，不必自责，也不必寻我。”明月清风，凌霜傲雪，结果怎知，竟是人世无常。

晓星尘再次向蓝魏二人致谢，然后起身告辞。

魏无羡曾教育金凌，人这一生，有两句话是一定要说的，一句是对不起，一句是谢谢你。而世间的爱恨情仇离合痴怨这样多，薛洋和晓星尘之间的一笔笔烂账，又怎是光这两句话能够说完。

 

临走时，魏无羡将薛洋佩剑降灾交还晓星尘。

他背负两把长剑，一把洁白无瑕霜花流转，一把黑暗阴沉天生不详。修长孤傲的挺拔身影走进了义城的飞沙狼烟，看不见了。

 

<完>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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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我才发现我洋好似从头到尾活在回忆杀里（躺平

关于灵魂那节是我瞎几把扯的不要太较真。

其实按原著设定，我也不知道晓星尘和薛洋要怎么跨过这些烂账在一起。晓星尘于薛洋一生，来的太晚，走得太早，什么都没来得及。

谢谢看到这里的你们，还有小甜饼番外，今天能写完就发，不然就等我CJ回来发。么么。>3<